水路约一个时辰到了梁山码头,江氏又对平子洲道:“你别以为来临安就能躲过,我仔细挑选了几家娘子,过年回去就给你安排。”
平子洲跳脚道:“什么!娘,我和三哥你怎么能这么差别对待。哼,过年我就不回了!”
“你试试,看你父亲不揭了你的皮!”
江氏又嗔道:“你三哥由你祖母管,你想都别想,有本事你自己找个,且跟你三哥一样,都不讲那门当户对,不过,家世要清白,品性一定要好!”
“找就找,别到时找了您又说不行,二嫂可要做证人。”
周氏道:“哎!咱娘一向说话算数,四弟尽管找喜欢的。”
平子洲看着船行远了才打道回了万庆楼,洛时及前脚刚走,他就到了。
次日清早。
平长信拿着画卷来到洛园,看见洛时及在朴树下双手握拳,肌肉紧绷,每一次挥拳都带着劲风。几缕发丝贴在脸上,额头上的汗水一路往下流到脖颈,又没入衣领,眼神坚定,里面藏着勇气和果敢。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上衣,同色宽松齐膝短裤,衣裳被汗水浸透了紧贴在身上,显得少年更加纤瘦,但挥拳时双臂又特别有力量。
“三爷,早啊!”洛时及停下,用布巾擦脸上的汗。
“时郞,早!每日都会练拳?”
“嗯,强健身体。三爷还没吃朝食吧,尝下我们家的米粉。”
“好!”
两人进了芊泽楼,平长信把选了半天的画展开给洛时及看后,让他先去冲澡,自己来挂画。
他站在少年平常坐的椅子旁,想像少年看书思考时,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画,很是满意。又走到罗汉床前,想像少年慵懒地倚着,抬头也能看到,满意地点点头。
洛时及冲澡速度快,穿好衣服出来,平长信已坐在饭桌上等他,
香慧端来米粉和酱菜,两人如家人一般吃着朝食,偶尔闲聊几句。
“时郞,你我相识虽不久,但与万庆楼的合作,太可放心,平家之人抱诚守真。”
洛时及看着小老头认真坦诚的态度,认识以来,平长信的人格魅力确实让他防备之心放下几分。
他想到严记杂货铺的肥皂团,一小块就卖三百文,他有些心动,想试验怎么增加洗发精和沐浴液的保质期。
“三爷,你知道什么香料能延长物品的保持期吗?就是……我用药材做了一个洗头发的,但是只能放十日就会坏,有什么能延长存放的时间?”
洛时及把洗发精制作的药材一一告诉平长信,又拿出最近煮的一瓶没坏的给他看。
“决明子和黄芩可以试试,写两个药材不贵,黄柏和白芍药也可以,但价钱贵很多,约莫能延长一两个月。”看到洛时及能豪无保留把这个方子告诉他,他觉得少年对他的信任又增加了一些。
饭后,平长信坐着马车和平长丰去了府学。
洛时及便开始熬制洗发精,去买了不少药材:制何首乌、党参、苦参、黄芪、路路通、当归等,再加上平长信说的两种药材,所幸都不是名贵药材,但花费也不少,最近他手头有些紧。
皂角、茶麸粉和无患子在严江那买的,侧柏叶、桑叶和艾叶是和福双在吴山上采的,除茶麸粉外全部清洗后泡了一整夜。
制作方法洛时及教过香慧,这会大火烧开小火熬煮了有半个时辰。两人过滤汤汁,加水,三煎三滤,汤汁混合,中火收汁,加入榆树皮增稠,然后密封。
又制作了沐浴液,主要以艾草为主,最后放入桂花增香,制作过程与洗发精一样,打算做好后也给三娘子试用。
接近午时,平子洲来到洛园,张伯请示后带他去厨房。平子洲一听是厨房眼睛发亮,想着又有好吃的,不等张伯一溜烟地先跑到厨房。
“这是什么,熬中药吗,怎的还有沫子?”平子洲闻到中药味眉头皱了皱。
“四爷,平日用什么洗头和沐浴?”
“淘米水,肥皂团。”平子洲道。
洛时及从旁边桌上拿出做好的两瓶给他:“灰瓶的是洗发精,养发生发,祛头油头屑,倒一些在头发上,揉搓出沫子;白瓶的是艾草沐浴液,保养肌肤,祛湿止痒,可以用丝瓜络打出沫子后擦身上。”
平子洲听后盯着洛时及的头发看了又看,确实比他要顺要黑要亮,还想上手摸一下,终是忍住了。又想看他皮肤,但衣服包裹,只见他双手白白嫩嫩的,欣喜道:“我现在就回去洗头!”又一溜烟地跑了。
傍晚,洛时及专程去找了平长信,把洗发精和沐浴液送他试用。
平长信在批学生写的文章,平子洲兴匆匆地进来:“三哥!上巳节咱们酒楼赚大发了,多亏了洛时及的红烧肉。他也住吴山西巷,这就是缘分,注定我要发大财的!”
平长信听到“缘分”两字,想起少年回答他:喜欢的人看缘分。缘分也是可以人为争取的。
“你明天去把上巳节的分成先给他。”
平子洲满脸的雀跃:“行!离得近可好了,我能每天都去找他。午时我去与他说了万丰楼的事,他答应了。他又在研制新花样,三哥,你还没见过他吧,改日约他来府里请他吃饭怎么样?”
平长信“嗯”了一声,又拿起文章看。平子洲又说了一大堆最近与各酒楼竞争他赢了,说得自己尽了兴就高兴地走了。他这才放下文章,看向书柜,明日该去送书了。
次日,晨鸡报晓,薄雾弥漫。
平长信拿着《太平广记》敲响了洛园大门,张伯都已习惯,不用带路直接让他去了后院。
小书斋前,少年一身汗坐在台阶上和黑猫在练“猫猫拳”。
黑猫后肢站立,前肢跟少年比划。少年一拳过去,黑猫一手挡着,不是少年逗猫,而是猫在陪他玩。
“小黑啊,你出拳速度不快啊!”
“喵呜~”
“像这样,嗖嗖!刷刷!”
“喵呀——”
“对,就这样,哎呦,越来越快了!小黑要成为功夫猫!”
“嗷!”
一猫一人玩得欢快,少顷,黑猫发现了平长信,停了下来朝他跑去。
“喵呜~”脑袋往平长信裤腿蹭。
少年转身见到他笑着道:“三爷,早上好,小黑挺喜欢你的。”
“嗯,它也挺喜欢你。”
“三爷可知道它是谁家的?”
“我养它半年了。”平长信也在台阶上坐下来。
“原来的三爷的猫,难怪,它叫什么?”黑猫一跳,到了洛时及肩上。
“还不曾取名。”
“我现在叫它小黑,它喜欢我书案上那个玩偶,所以给它做了一个小的。”
“白日我不在,它便找你来玩。”
“我挺喜欢它的。”
平长信看着少年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炽热,可惜少年未察觉,察觉了也不敢往那块想。
与昨日一样,少年去冲澡,他进入书房眼睛先找那幅画,才把书放在书案正中间,瞧了一眼黑猫玩偶,再去饭桌上等着一起吃了朝食才去府学。
平子洲今日来得早,没吃饭,洛时及又让厨房煮了米粉。
“这个可以在万庆楼做为朝食来卖,制作复杂吗?照样成分!”平子洲现在已经形成,只要是洛时及家里做的他没吃过的都可以在他酒楼卖。
洛时及乐见于此:“先让香芸再休息两日,初八去教。”
“这是上巳节的账本,你看看,有什么问题你直管跟我说。”平子洲把钱袋放到他面前,“我换成了银两给你,要不是人手不够还能卖得更多!”
平家教出的人,账本做的比周掌柜好,出入账一目了然。
住城里的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吃得起红烧肉,三日内厨房没日没夜的卖出了上千份,红烧鱼近八百份,除去成本和税收,他拿的三成有九万文,二千文兑一两银子,就是四十五两。
开酒楼果然赚钱,能抵他糖铺两个月的盈利。
“张掌柜做账仔细,没问题。”洛时及想到平长信说的话又道:“四爷,万庆楼三楼我有一策……”
平子洲听后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洛时及的肩,兴奋地道:“洛时及,咱们拜把子吧!”
我谢谢你,你又不差我一个兄弟,我就不参合你们家了,委婉道:“一声朋友大过天,一声朋友一起走,咱们做朋友吧!”
平子洲硬拉着给了洛时及一个拥抱:“好!时及,你以后就叫我子洲!”
总算想了一个法子把这个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支走了,应该能清净一阵子。但平子洲怎会如他所想,此后每日早晨他定来蹭一顿朝食,再汇报进度。
待平子洲走后,洛时及躺在交椅上看《太平广记》,黑猫跳上来,窝在它怀里。
香慧把洗发精和沐浴液送去三娘子家,莹月和福双在院中的亭子里说悄悄话。
福双眼里满是问号:“这个四爷是不是也喜欢时郎君?”
“四爷是把郎君当兄弟,不是恋人的喜欢。”
“刚刚还抱时郎君啦。”
莹月翻白眼,指着福双脑袋道:“呆子!四爷看郎君的眼神清清白白,只有三爷两只眼睛盯着郎君都冒火啦!”
福双仰着头看着天空,回忆平长信冒火的眼神。半响,摇摇头不懂,莹月也不跟他唠嗑,回了房去绣花,福双见她不理自己了,跑到厨房帮忙做罐头。
入夜,待洛时及睡下后,王嬷嬷把香慧和福双叫到自己房里说了一会儿话。
“至从郎君今年生病好了后,主意是越发大了,糖铺生意好起来了,还能帮衬着三娘子,定是老太爷老爷大娘子保佑,要是郎君能找个娘子回来,打理家事,他就能放手去考功名了。”
“娘,时郎君才过孝期。”香慧提醒道。
“我知道,先相看把婚订了,中榜后再成婚双喜临门。如今能操持这事的只有三娘子了,改日我去说道说道。”
“老婆子,这事你最好别管,我看郎君自己有主意,你别添乱。”孙管事插了一句。
福双没心眼的道:“阿爹说的对,三……”
香慧急忙拍了他脑袋,严肃道:“这事大人说话,你别插嘴!”
“行了,福双你先回去睡吧,我和你阿姐再说几句。”
王嬷嬷把福双支走了,才说正事:“你都满十六岁了,身段早已长开,郎君可有让你伺候……”
“阿娘!能不说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