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烈阳调皮的照在宗意脸上,宗意烦恼蹙眉,想翻个身,却差点摔倒,他迷糊的被吓醒,差点忘了昨夜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睡得。
他心惊胆战拍了怕自己的胸脯,深呼一口气。
接着起身洗漱,又端了盆温热的水替他的娘子擦了擦脸,喂了些温水。
之后就坐在原地,乖乖的等着。
宗意看着看着有些出神,回过神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玉润泽般的瞳孔,短暂惊吓后,高高兴兴的比手语。
“你醒了!”宗意拿着手比划。
允川冷淡的掀起眼皮,看着手足无措的小郎君笨拙的比划着手语。
他猛的轻咳几声,苍白的脸颊因此泛起红,启唇,:“这是哪?”
宗意张开嘴模模糊糊发出几声音节,最后,他垂头丧气的别开脸。
好丢脸,娘子会不会觉得我好没用。
猛然,宗意看到王叔留在桌上的纸张毛笔,欣喜若狂,小步跑去拿起,又小跑回来,认认真真趴在床沿写下三字:卫河村。
允川本以为这个小哑巴伤心了,没想到转头又高兴了。
不过,允川细细思考,卫河村,他记忆中并无这座村子。
没一会儿,小哑巴又继续拿笔,:“娘子,你怎么瘦这么重的伤?”
允川满不在乎扫眼一瞟,顿时僵住,眼底更冷:“我什么时候成的你娘子?”
连小哑巴的错别字都不想笑了。
允川本以为小哑巴会心虚,没想到小哑巴面不改色,满是狐疑,清澈的双眸仿佛在问:“不是吗?”
允川没脑子思考他是怎么受伤的,他只记得自己名为允川。
小哑巴看着身前睁开眼后清冷无双,天人之姿的大美人,大美人很美,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娘子呢?
有些难过。
小哑巴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允川并不想再以这个问题探究下去,扯开话题,冷冷道:“你的名字。”
宗意笑的眼眸弯弯,一笔一画的在白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宗意。”
宗意……,允川在嘴中品了品,倒是个好名字。
……………………………………
哎,宗意在心头长长叹口气,至娘子苏醒已有五日了,他连自家娘子的名也不知。
不等他思绪几番,外头娇俏的女子声音传来:“宗哥哥,我来看你啦,想我没有啊!”
宗意不能说话,那女子自觉推开掩住的房门,看到院内宗哥哥老老实实的坐着。
少女看着有十七八岁的模样,没干过什么农活,养成的俏丽样子,心思单纯。
宗意打了几个手势:“你怎么来了?”
少女笑的眼角眯起来,声音活泼:“宗哥哥,我听我阿爹说你带回来一个人,自己照顾累不累啊?”
宗意摇摇头,只继续做手势:“你定好亲了吗?”
王里的面颊蔓上属于少女的薄红,对着宗意欲说还休,允川坐在屋内冷眼瞧着,也就宗意这个小傻瓜发现不了。
果不其然,宗意让王里坐在院内,拿了家中最好的,为数不多的西瓜来招待王里。
王里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古灵精怪的转了一圈,语气带着好奇,:“宗哥哥,你那日带回来的人怎么样了?”
宗意的眼神下意识往屋内瞧了眼,转瞬又拉回来,只笑笑,:“挺好的。”
之后,宗意从怀里取了个样式单调的木簪,羞赧的笑了笑,把木簪放置桌上,手也不停,:“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跟着王叔学了一星期,只做成这样,当成你的定亲礼物。”
王里看到后,眼中的情意快要迸发出来,:“谢谢宗哥哥,我很喜欢。”
允川冷哼了声,故意把床边放置的木碗打翻在地。
宗意听到屋内传出的声响,忙给王里道别,着急忙慌的推开门,把被打翻在地的木碗拾起来,拿起笔:“你没事吧?怎么了?”
允川看到宗意着急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不显眼的笑,内心充满了满足感,装作脆弱道:“我也不知,刚刚我的手就突然碰了下,它就掉下去了。”
宗意看着大美人娘子握住他的手,内心却再想,娘子的手好大。
大到能把他的整只手握住。
回过神,宗意把心放回肚子,他想知道娘子的名字。
他给自己打打劲儿,在纸上写道:“娘子,你的名讳方便告知吗?”
允川的手覆上宗意的,握着宗意的手写下两字:“允川。”
宗意的耳朵尖红透了,木制调的冷香噗噗往鼻尖飞,他挣脱开手,欲盖弥彰的蜷了蜷指尖,只浅浅打个再见的手势,也没管允川看没看懂,一溜烟跑没了。
允川莫名其妙的看着人打了个手势,每一秒,人就猛然跑的飞快,好像后面有恶鬼再追。
真是,他轻扶额间,回味那一刻的触感。
好软。
宗意蹲在一颗海棠树下,探头朝周边望去,确定空无一人后,小心的在树的右下方开始扒拉。
确定还在,宗意的心放回肚子里,这个乌漆嘛黑的石头是那年他十岁时,是他们村中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硬塞进他手中的,这个乞丐死的前一天,语气是超乎平常的冷静,一点儿也不疯,倒是有世外高人的气质。
这个乞丐把普普通通的一块黑石头当宝贝。
也就是在死的前一天,他把这块视若珍宝的石头郑重的递到宗意手中,偷偷告诉他,:“你的嗓子哑了是劫数,之后你遇到的心爱的人,让他把石头好好放着,你就能开口说话,切记,若这个石头被你心爱的人送予他人,无论真心假意,你的命就没了。”
乞丐看着眼前无知懵懂的宗意叹了口气,只道:“把这块石头藏在海棠树下,任何人都不得告知。
当年宗意还小,对着乞丐的话懵懵懂懂,他现在决定再过一些日子就把石头让娘子放着。
不过,他看了看茂盛的海棠花,美得似仙境花海,他决定带着娘子来看看。
这是他的秘密基地,村里很少有人闲的没事,去看一颗海棠树落花,他们连维持生计都都不容易,更别提浪费时间看一颗海棠树。
这天,宗意先是去了王叔家编菜篮子,比往日多编了一个时辰,毕竟他有娘子了,他要养家。
等宗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时,便看到他的大美人娘子穿着粗布麻衣,手里却握着一把冰蓝霜剑,只刚走进,剑的冷冽气势铺面而来。
大美人眼神冷然一扫,那瞬间的冷淡好似假象,看到他的那刻,眼神化为春意,允川启唇:“你回来了。”
宗意点点头,进门后看到院子桌上摆放的珍馐佳酿,他讶然张口,却猛然想起自己说不出话。
他狂奔到屋内,拿起纸笔,:“你哪来的?”
不外乎宗意惊讶,因为在他给允川换衣裳时,允川身上分明没有任何银两,只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银环。
可小银环也换不了这么多好东西。
允川不知作何解释,他见宗意今日还没回来,身体下意识拿出银环,心念一动,食物就出来了。
宗意见允川不答话,自己上前拉住允川的手,把人往桌前带,两人心满意足的吃了顿饭,准确说是宗意吃的最多。
睡前,宗意和允川只身着白色里衣,宗意抱着允川劲瘦的腰,闻着鼻尖下的清香,情不自禁用白嫩的脸颊蹭了蹭莹润的脖颈。
两人合抱而眠。
翌日,宗意如往常的时间点起床,没有在床上多做留恋,他醒时允川已经在院内练剑了。
说来奇怪,那么重的伤,只用五日便痊愈了,不过宗意也没有多问。
就算只是身穿粗布的人,允川身上冷冽强大的气质丝毫不被遮掩,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气质令人不敢靠近。
宗意默默看了会儿,允川额间出了些汗,把剑收好,自然而然向宗意走来,伸手把宗意揽入怀内。
经过这些时日,宗意已经习惯了允川是不是得亲密,他轻拍两下,示意放开。
允川眼底带着不情愿,退后。
宗意看人放手后,提笔写下,:“娘子,今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允川看了后,毫无间断的,不急不缓的接了下句,:“好。”
两人用完饭后,宗意面上是掩不住的开心,两人手牵手,如同黏糊糊的小情侣,一刻钟后,二人到了地儿。
一颗巨大的海棠树簌簌落着话,宗意在这花中绽放笑颜,拿着块黑色石头递给他,用手比划:“你要好好放着他。”
允川何其聪明,他只用三日便学会了手语,当然知道宗意在说什么。
他点点头。
当黑色石块放入允川怀中时,宗意试了试,还是不能言语。
失落挂上眉梢,可能是时间不足,或许等一等就好了。
没一会儿,宗意又笑了起来,:“娘子,漂亮吗?”
允川紧盯着面前人的笑颜,喉咙滚了滚,启唇道,:“漂亮,很漂亮。”
你最好看。
宗意想起李家哥哥为了追一个漂亮姑娘,写了数不尽的赞美言辞。
他依稀记得其中一句。
他耳尖通红,眼睫颤了颤,笨拙的用手势比划出来,:“娘子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像太阳。”
允川霎时笑了起来,眼尾的泪痣好似闪着光,美得不可方物,连漫天的海棠花都只为他作配。
又冷又欲的美人向他走来,俯身一吻。
天旋地转,宗意迷迷糊糊看见金满拧紧了眉,满是担忧。
“允,允川……”宗意模糊不清的吐出两个音节,金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什么云,什么川,宗意,宗意。”
看到宗意睁开眼的那刻,金满身子彻底放松下来,吓死他了,刚刚宗意突然闭了眼,要不是他急忙扶着,宗意早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宗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嗓子,脑中就只记得大片的海棠花,心绪不宁。
他勉强扯起笑意,摇了摇头,:“金满,走吧。”
两人沿着先前的路继续走,慢慢的,风速好像慢了下来。
魔?
宗意当机立断为金满施了个保护阵,装作一无所知,不打草惊蛇。
不对,宗意眉目微拧,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与此同时,一缕细细的黑色魔气以掩耳不及的气势向宗意冲来,宗意右手作结,淡淡白光显现,魔气瞬时消灭殆尽。
金满大抽口气,他的小伙伴竟如此敏锐。
宗意到底是什么修为?
宗意递给金满一个眼色,金满点点头,一个箭步向前跑去,他咬牙切齿,为了宗意的计划他真是豁出老命了。
宗意说时迟那时快,向着虚空甩出一道符,烈阳照耀的天空翻天覆地变为阴深深的场景。
青葱葱的草化为齑粉,花朵枯萎,澄澈的湖水变的浑浊。
这才是陈皇秘境原有的模样。
金满的嘴巴张成了o形,他快速退回到宗意身边,两人背靠背,不禁发出疑问,:“我娘不是说陈皇秘境绿草如茵,如春如幻吗?”
和他有一样疑惑的修士有很多,有的走路渴了看着河中的水清澈见底,刚把水捧到嘴边,便看到周遭世界发生巨变,手中的水浑浊不堪。
林一自拿着娇嫩花蕊的手霎时松开,二人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要变天了。
众位修士不约而同的想,那样的世界还是要到来了吗?
进入这个秘境的修士家底无不深厚的,他们都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在世家大族心中秘而不宣。
陈皇带领万千修士修阵,阵法完成那年,他看到天机。
当陈皇秘境景色改变时,世上将不再安宁,魔气会入侵大地。
所以,末法时代,无论灵气多么稀薄,世家大族都在竭力培养修士,收罗天下宝物。
陈民看着手中镜中显示的场景,扭头对楚清说,:“准备好了吗?”
楚清毕恭毕敬弯腰,:“一切都已准备完毕。”
“好!”陈民一声令下,:“开始吧。”
一刻钟后,陈皇秘境訇然倒塌,百名修士已站至秘境前,此时外面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湛蓝,可他们心底无不压抑着愁绪。
宗意还不明白,身体却下意识感受到魔气,浓重,好似四面八方都有。
他拧紧了眉,怎么回事?魔气怎么这么重,这不是末法时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