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夏茶拎起书包准备去实验室,李温良双手扒着玄关转角处可怜巴巴和他道别。
“你今晚几点回来啊?我做好饭在家等你。”
那副小媳妇儿模样把夏茶逗笑了:“这么粘人?你在宿舍也这样吗?”
李温良想象到自己对袁大头说这句话的样子,打了个寒颤:“怎么可能!”
夏茶出门后,李温良掏出手机开始查菜谱。
【一学就会的美味家常菜——冬季必喝奶白鲫鱼豆腐汤】
【如何抓住心上人的胃——香酥茄盒】
看起来简单的食谱往往做起来另有玄机。李温良看着一堆被他煎成碎末的鱼肉.欲哭无泪。
这可怎么炖汤,炖出来全是刺儿一喝卡一喉咙吗?
他干脆洗干净手把细小的鱼刺全挑出来,用剩下的碎肉做了碗鱼糜蔬菜羹。
新手下厨简直是灾难,但是夏茶还不知道自家厨房被糟蹋了。
夏茶在实验室忙碌起来往往不太会注意周围的事物,直到旁边的陶焘喊了他几声,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嗯?”
陶焘对他使眼色:“郑导来了。”
他们这个工作室的导师郑远教授在业内素有名望,平时非常忙,手里几个国家级项目,还经常出差参加各种学术会议和交流。
平时对学生也是散养为主,好在他的学生们主观能动性都挺强,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他也不太会整日监视学生的实验工作。
所以夏茶也很少碰到他,上学期也就参观实验室和做项目汇报时碰到过两回。
这次郑导突然来工作室,他也有些紧张,放下手里的试剂打了个招呼。
郑导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教授,鬓边斑白,身形瘦小,但是精神很好。
他方才在一旁看夏茶的操作,不论是操作的规范性还是精确性都比刚入门的研究生要好很多,听一旁的杨梨介绍,得知夏茶的成绩在年级里也很优异,暗自在心中点头。
这样的学生谁不喜欢?
他眼里带笑,和气地问了夏茶一些学习和实验上的问题,夏茶皆对答如流。
郑导更是满意,点头说:“平时可以跟着你师兄师姐做做项目,本科的水项就算了,没什么含金量。如果能做出成绩发核心,以你的成绩保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药学到大四专业课就比较少了,一般会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准备毕业,所以只要夏茶能在大二大三阶段维持住学习状态,保研成功后就没有多少升学就业压力了。
夏茶听出郑导的鼓励之意:“谢谢郑导!”
郑导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开实验室。
杨梨对他眨眨眼:“小师弟加油哦,别被无关的事情影响了。”
“嗯!”
夏茶从实验室出来时,已是夜幕四合。
周围学生三两成群在校内走着,偶尔说笑打闹,满是活力。
学校确实是座围城,暂时为学生们提供庇护,让他们在人生的路口缓冲带上拥有一段足以回味许久的青春。
他思绪发散到天边,与云层中偶尔露出的朦胧月色缠绕在一起。
但下一刻,他看见了钟佑。
钟佑把他那头蓝毛洗掉,染回了黑色,他提着一个纸袋站在实验楼出口处,似乎在等人。
夏茶直觉他可能在找自己。
但这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行程的?
驻足之间,钟佑已经转眼发现他的身形,快步走来:“夏茶!”
“你在这做什么?”夏茶脸色微冷。
“等你啊!”钟佑露出一贯的笑意,在夏茶看来略显油腻。
他看着周围没人,将手提袋递给他小声道歉:“那天的事我真的该死,乱拍是我不对,也不该不知道实情就主观臆断到处发。”
夏茶没接:“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可能表示谅解,你只要别再来骚扰我就行。”
他若有所指,眼神如刀般紧盯着钟佑,直到把这人看得目光闪躲:“我、我知道了啊,可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只是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钟佑想起这半年来自己被夏茶厌弃的经过,内心无比委屈:“就今天晚上,最后一顿,就当做是让我死了这条心的纪念,好不好?”
夏茶犹豫片刻。
钟佑看出他的动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烦你了,学校里碰到我就绕路走!”
“行吧。”夏茶拿出手机和李温良发了条信息:“哪家餐厅?”
“我带你去。”
*
李温良收到夏茶的消息时,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这是他挑战自我,与厨房斗争一下午的结果。
可如今好像白费功夫了。
他心情略低落:【实验很忙吗?要不要我给你送饭?】
夏茶没有立即回他,但没过多久却开启了同步定位功能。
嗯?
李温良立刻警觉,点进地图,看见夏茶正在往校外移动。
Suer:【钟佑来找我,说要请我吃饭】
李温良心道不好:【别去!!!!】
Suer:【不想再千日防贼了,去看看他打的什么注意。有情况我会告诉你,必要时帮我报警。】
李温良抄起外套和钥匙直接冲出家门。
李子:【你等等,我现在过去!】
Suer:【先别打草惊蛇,等我消息吧。】
李子:【千万小心!】
*
夏茶随着钟佑来到学校不远处的一条酒吧街,霓虹闪烁,氛围暧昧。
有妆容浓艳的男女坐在橱窗前看向他,眼神中含着惊艳与挑逗。
夏茶直觉不太喜欢这里:“不能换一家吗?这除了喝酒有什么好吃的?”
“可我已经预订好菜品了,”钟佑为难道,“那家餐厅很小众,但是口味独特,菜品需要提前预约。”
言下之意,也不算便宜。
虽然夏茶不心疼钟佑的钱包,但也不是特别纠结的人,既来之则安之。
他叹一口气,随钟佑走进一幢风格独特的临街小楼。
这栋楼看着小,但进去后别有洞天,大厅里有许多景观树和屏风。
直到上了二楼,他发现这里全都是像单人公寓一样的包厢,包厢里内部装修很温馨,光线也偏昏暗。
“我知道你不吃肝脏和腥味儿大的东西,所以没有点鹅肝,有些家常一点的菜可以现点,来看看?”
钟佑全程都表现得很正常而亲昵,仿佛之前与夏茶不曾有过龃龉。
夏茶冷眼旁观,总觉得他请客吃饭这件事别有用心。
其实刚入校时,钟佑隐藏得很好,夏茶隐隐能察觉到他是gay,但是没有想太多,只是当普通舍友一般相处着。
开学没多久,夏茶当选班长,平时经常在校内到处跑。
而某天他正好碰到打球受伤,小腿肿胀得无法行走的钟佑,背着他去学校旁边的附属医院急诊室看伤。
自此后,钟佑就对他异常热情,没事就爱和夏茶一起行动,直到夏茶进了实验室才消停许多。
但他没想到,钟佑不但发现了自己的性向,甚至还试图做那种下流之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
菜品上来之后,夏茶给面子吃了一点,味道确实不错,有海鲜有日料西点,也有中国的一些地方菜色。
看得出来钟佑是下了血本的。
“我本来连H大都考不上,都是靠家里把户籍弄成少数民族,在X省高考,靠加分进来的。”
“我其实很羡慕你。”钟佑喝了点酒,神情微醺,一双杏仁眼盯着夏茶看:“不论是外貌、学业、品性还是为人处世都那么好,完美得不像个真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而我呢,烂泥坑里躺久了,也就懒得爬出来了。”
夏茶不是很想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我就在想,谁能得到你呢?会是我吗?”
起初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自从夏茶背着他去医院,忙前忙后帮他处理各种流程,这种妄念便开始膨胀。
直到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错误的种子便在他不自觉直接种下了。
现在这颗种子发芽生根,在没有光的胸腔里疯狂抽条,试图铸下另一个错误。
钟佑不知道今天之后,自己在夏茶心中又会进化为什么样的丑陋怪物。
他忍不住,一晌的欢愉也好,他想要这个人。
妄念终究是成为了恶念。
“够了,钟佑,说这些很无聊。”夏茶索然地放下筷子,准备起身离开。
此时,一位服务生敲门进屋:“这是赠送的餐后甜品。咦,先生您这就不吃了吗?是对我们家的菜品不满意吗?”
夏茶视线淡淡扫过他手里扣着银色罩子的托盘:“没有,很好吃,我有事先走了。”
谁料那服务员反手将包厢门关上,咔哒一声反锁。
“这可不行,哪有客人没吃好就放他离开的道理?”他的笑容很怪异,使得原本还算上乘的五官变得有些扭曲。
夏茶猛地看向钟佑:“你算计我?”
“是我想和你交个朋友,请他帮个小忙罢了。”吕涧放下托盘,伸手关上包厢的主灯,只留下墙边微微闪烁的金色霓虹灯摆件在发光。
“这里隔音很好,而且墙壁用了可以屏蔽信号的特殊材质·。”吕涧慢慢靠近他。
夏茶警戒得像一只炸毛的猫,他此时觉得身体也有些不对,和当初被钟佑喂了药的状态非常相似。
他冷笑:“你们就只会这些下三滥手段吗?”
“这是情趣啊,”吕涧笑起来,“只要能享受到,哪还用管是什么手段,对吧?”
“你怎么还愣着,小茶都快站不稳了,你看不出来吗?”他脱掉西服外套,解开内里衬衫的两枚扣子,对着僵在一旁、脸色发白的钟佑催促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慢。
钟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看着夏茶那双即使在药力侵蚀下也依旧燃烧的桃花眼,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能将他彻底焚毁的鄙夷和愤怒。夏茶背着他去医院时汗湿的脊背,夏茶在实验室专注的侧脸,夏茶揍他时毫不留情的拳头……无数画面在脑中翻腾,最终定格在夏茶此刻的眼神上。
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尖叫。
钟佑喉头发紧,嘴唇哆嗦着,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没用。”吕涧嗤笑一声,显然对钟佑的愣神极其不满,但也懒得再管他。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眼前的猎物身上。夏茶因药力微喘、强撑着不倒下的姿态,反而更激起了他变态的征服欲。
吕涧一步步逼近,带着令人作呕的压迫感。
夏茶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包厢,厚重的隔音门,墙壁上闪烁的霓虹灯摆件,铺着桌布的圆桌,以及桌面上扣着银色罩子的“餐后甜品”托盘。
就在吕涧伸出手,想要触碰夏茶脸颊的瞬间,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抓起桌上那个沉重的银质托盘罩,狠狠朝吕涧伸过来的手臂砸去!
“砰!”一声闷响,夹杂着吕涧猝不及防的痛呼。
“操!”吕涧没料到夏茶在药力作用下还能爆发出如此速度和力量,手臂剧痛,动作一滞。
夏茶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趁着吕涧吃痛后退的刹那,他身体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不是冲向门口,而是朝着包厢里侧那扇唯一的窗户扑去!
那扇窗户不大,外面是酒吧街的后巷,楼下堆着一些杂物和垃圾桶。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拦住他!”吕涧捂着剧痛的手臂,咬牙切齿。
钟佑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看到夏茶扑向窗户,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但动作却迟疑了。夏茶那双决绝的眼睛在他脑中闪过,伸出的手最终僵在了半空。
夏茶根本没看钟佑。他冲到窗边,双手抓住窗框,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抬!
“想跑?!”吕涧忍着痛,狰狞地扑过来。
就在吕涧即将抓住夏茶后衣领的千钧一发之际——
“咚!”
窗框发出震动的响声。
但是根本推不开。
吕涧笑得极其恶意:“窗户一开始就从外面焊死了,别白费功夫,小茶过来。”
夏茶浑身的力气飞速流失,他迷蒙着眼,只觉得四肢都不属于自己,如失去主心骨般瘫软在地。
似乎放弃了挣扎。
他被钟佑和吕涧托着放在包厢靠墙的沙发上,吕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摄像头对着他,对钟佑说:“衣服脱掉。”
钟佑深吸一口气,手指哆嗦着解开夏茶的衣领扣子。
随着衣物剥离,他眼珠映照出夏茶躯体的轮廓。
骤然加快的心跳与呼吸交织,他只觉得这具身体实在太美。
怪不得,夏茶在宿舍里从来不裸露上身。
他情不自禁触上夏茶的锁骨,往下是胸膛,往上是夏茶愤怒却艳若桃李的脸。
“快点,别磨蹭了。”吕涧也很急,他紧盯着那片白皙,知道夏茶是极品,可没想到这么惑人。
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的胸膛,以及那弧线柔韧的腰肢,每一寸都像是无言的勾子。
他甚至能想象到这腰身摆动起来的韵律。
夏茶愤怒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拍视频威胁我?你们以为事后我会选择忍气吞声不报警吗?”
钟佑僵住,他胆子不算大,只是脑袋一热跟着吕涧这么做了。
他看向吕涧,这个男人却只是嗤笑:“我没那么蠢,给你留证据告我?”
夏茶耳边开始嗡鸣,他已经渐渐听不清周围人的声音。
这药物应该有致幻作用,眼前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光晕,光晕里他仿佛看到阿凉出现在眼前。
阿凉?
夏茶闭上眼,几秒后又睁开,发现包厢的门被人猛地撞开。
“谁?!”
吕涧没想到会有人冲进来,这间餐厅明明已经被他清场了。
一尊满面煞容的凶神逆光而立,令钟吕二人无端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