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他们总算是清清静静吃了顿自助餐,前台小姐姐如经理吩咐的那样给他们安排了隐私性极佳的座位,别说被偷拍了,一眼望过去甚至看不到他俩的人头。
吃完饭回家路上,李温良看见小区旁那个巨大的路面陷坑已经被修好,填补得平平整整。
夏茶也注意到,噗嗤笑起来:“当时还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李温良想起那晚夏茶缠在自己身上的姿势,没来由地一阵脸热:“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了。”
“我是藏坑里躲你呢,这么一看咱俩还真是双向奔赴了。”
双向奔赴……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李温良双手揣在口袋里,落后夏茶半步,他们的影子在后方,时近时远,若即若离。
他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伸出右手做出环抱虚空的姿势,扭头往后看。
这会儿两人的影子亲密交叠在一起,就像他真的紧紧搂住了夏茶一般。
李温良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在看什么?”
夏茶似是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脚步慢下来。
李温良迅速扳正脑袋,展开的右臂顺势屈起旋转:“哎,肩膀有点疼。”
夏茶将手机放进口袋,随后伸出拇指按在他肩井穴上:“这里疼吗?”
他稍一用力,李温良便嗷地叫起来:“痛、痛,又酸又疼。”
“反应这么大?那确实有劳损,”夏茶:“是不是练搏击强度太大了?”
“也许吧。”李温良含糊其辞。
他觉得还好,但夏茶不这么认为,到家后拿了一盒膏药给他:“这也是我们学院的自研药,你洗完澡贴上试试。”
“好!”
虽然他更希望夏茶能亲自帮他贴。
他现在和夏茶住一块儿,每天看着香喷喷的肉骨头在眼前晃悠,又饿又馋,无疑是一种煎熬。
李狗子在心底唉声叹气。
时间不算早,两人各自洗漱完回房休息。
夏茶看了几页书,总觉得心浮气躁,强行押着自己学完今天的计划,拿出手机,才看见阿凉方才问他要不要玩游戏。
他手机长期静音,回消息一般不是很及时。
阿凉就发了那么一句,然后没动静了。夏茶打开游戏进去看了一眼,他也没在线上。
他拍了一张手里的专业书:【在学习】
阿凉秒回:【那你先忙,不打扰你了。】
Suer:【你呢?在做什么?】
阿凉:【啥都没干,就刷刷手机。】
Suer:【你是在等我上线吗?】
阿凉:【对啊,不等你等谁?】
Suer:【没有别人?】
阿凉:【当然了!】
夏茶抿起嘴,输入几个字又删掉,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最想说的话发出去:
Suer:【可能有点突然,我想看看你的样子,可以吗?】
Suer:【我也可以给你看我的。】
隔壁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嘭咚掉地上的声音,伴随李温良的一声痛呼。
夏茶拉开房门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手机砸脚趾了。”李温良手忙脚乱捡起手机对外面喊。
他听见夏茶关门回房的动静,左脚趾悬空,等疼痛缓解后才回复:【确实挺突然的哈……我长得丑,怕你看了失望】
Suer:【你认真的?之前你还说过你在高中被人当成明星。】
李温良:……怪他这张嘴什么都往外秃噜。
阿凉:【老外看东方人是这样的,不管美丑都觉得像】
Suer:【所以你高中是在国外读的书?为什么又回国了?】
冷汗瞬间布满李温良的额头和脊背。
夏茶越是紧密追问,他越是容易露出马脚,多说多错,干脆临阵脱逃:【明天有个ddl,先不聊了,拜拜!】
他扑倒在床上,脸朝下埋进被子里,脑海中一片混乱。
夏茶对“阿凉”的态度最近一直很奇怪!
cos鸵鸟两分钟后,他打开和夏茶的对话框,将聊天记录翻到顶部,自上而下重新浏览一遍。
从他问自己在哪座城市、问自己的性向、到现在想看自己的脸……一切蛛丝马迹在如堕烟海的思绪中突然串联发亮,汇合成一个他以往想过千万遍但也被自己否定了千万遍的念头上:
夏茶是gay吗?
他在撩我吗?
不对,他是在撩阿凉吧?
我不就是阿凉吗?
可我要是告诉他真相他会不会生气?
肯定会的吧,夏茶那么认真的一个人,万一知道“阿凉”就在他眼皮底下把他“骗”得团团转,肯定会气得再也不理他的吧!
啊啊啊啊——
李温良揪着头发在床上滚来滚去,烦得脑子都要炸开。
千错万错,都怪当初的自己犯贱把夏茶捉弄了一顿!
不对!
他猛地坐起来。
要是没有开小号接触夏茶,说不定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们是同类啊!
夏茶喜欢阿凉什么,他照着做不就行了吗?
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还比不过他手机里连面都没见过的网友?
想通这一点的李温良重新精神抖擞起来,坐桌前掏出笔记本开始复盘。
声音要低沉、有磁性,这个好办,平时他都是喇着嗓子咋咋呼呼说话,根本不端着,怪不得不够吸引人。
要有共同爱好,那就把之前袁大头给他的狂欢礼小号拿出来带夏茶玩,彻底洗掉阿凉带给他的游戏回忆。
嗯,电影也是一个切入点,买个投影仪吧,到时候在家里看《格里戈里》突然被夏茶撞见——嘶,也很刺激。
最关键的一点……李温良写着写着笔尖停顿下来。
夏茶好像就是从自己给他发上身照之后,态度开始产生微妙的转变。
他低头摸了摸腹肌。
要不然,直接色诱?
当晚李温良翻来覆去兴奋得一宿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各种胡乱的猜想和计划。
后果便是第二天早上睡得失去意识,被夏茶反复敲门声强制唤醒。
“李温良,你起来了吗?”
“啊!我醒了!”
李温良像打仗一样洗漱换衣,将昨晚排练好的步骤全盘打乱。
直到气喘吁吁坐在教室里上课,老师开始拿出教案给他们划重点,他被困意操控的狗脑子才突然清明。
考试周到了!
这下他也顾不上什么色诱不色诱,每天双眼一睁就是刷题背书,但凡考前一晚不小心多睡两小时第二天的科目指不定就得少十分。
反观夏茶,从开学起就按照自己计划的节奏不疾不徐完成学习进度,连踏入考场的步伐都如闲庭信步一般,和开考前一分钟还在紧张翻书念念有词的临时抱佛脚党形成鲜明对比。
等终于熬到考完最后一场,李温良拎起书包就冲向夏茶考场所在的教学楼。
同考场的文艺委员问他:“诶李温良你去哪?唱K不去吗?”
“找我舍友!不去了!”李温良头也不回。
文艺委员莫名其妙看向袁凯:“他舍友不是在这吗?”
袁凯嘿嘿一笑:“早就失宠啦。”
*
李温良和夏茶约好考完去搏击俱乐部,带他练练格斗。
他也藏了自己的小心思,想借着教学的机会拉进两人的距离。
夏茶走出考场,远远便瞧见花坛长椅上的李温良。
接近一米九的男生有一头微卷的黑发,侧颜线条明晰锐利。他右耳戴着银色蓝牙耳机,低头看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长眉不自觉微敛,偏薄的唇没有弧度。
整个人透露出几份阴沉冷肃的气息。
夏茶很少见到他这副模样,上一次还是在吕涧那家餐厅里。
他脚步微顿,下意识拿出手机对着李温良拍了张照。
李温良敏锐抬头,眼神与他相接的瞬间,仿佛冰消雪释,气质从孤狼啪地转换成大狗,咧嘴笑起来:“夏茶!”
笑到一半他又不知犯了什么抽,强行拉着嘴角往下撇,嗓音也压成奇怪的低音炮调调:“走吧。”
然而在夏茶眼里,这人的五官抽搐乱飞,不禁伸手探了探他额头:“你不舒服吗?”
被他这么一摸,李温良耳根发热,一秒恢复原样:“没有。”
“刚考完太累了吧?”
“怎么可能,我还能绕学校跑十圈!”
“别,到时候我还得把你扛回去。”
两人考完试,俱是神怿气愉,一路贫嘴到训练馆。
他们特意穿了运动服,李温良带着夏茶先去大厅热身,在做拉伸时,有一位肌肉虬结的男人靠过来寒暄:“小李,考完了?”
这是搏击馆的馆长,姓周,李温良和他挺熟:“嗯,带朋友来玩玩。”
周馆长打量夏茶:“以前练过格斗吗?”
夏茶摇头:“只学过防身术,都是皮毛。”
“啊,那可以和小李多学学,他格斗可厉害了。”
之前看李温良以一敌二殴打吕涧他们的架势,夏茶就猜出来了,但此刻听男人一说,仍然好奇:“有多厉害?”
“喂喂,别当着我的面蛐蛐我啊!”李温良嚷起来。
周馆长大笑:“你怎么还害臊了?走,正好我小徒弟也在,和他对两局?”
李温良看一眼夏茶,看见他兴味盎然的神情,一咬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