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茶跟着他们去了楼下,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地下仓库,被改造成光线昏暗的搏击场地,正中央是一个八角笼赛台,周围全都是逐渐升高的座椅。
“这里会不定期举办一些业余格斗赛事,”或许是看出夏茶的好奇,周馆长对他解释道,“虽然没有职业比赛那么受关注,但有时也能看到很精彩的表现。同学如果感兴趣以后可以加我们店里微信群,赛事通知都会在群里发布。”
夏茶点头。
他们穿过一圈圈座位来到八角笼旁,李温良让他先坐着,自己和周馆长去后场休息室准备。
与此同时,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从门口进来,应该都是听说有人要和馆长徒弟对练,下来看热闹的。
没过多久,李温良他们从侧面进了八角笼。他将短袖运动服换成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在他展开手臂活动适应拳套的过程中,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充满难以言喻的张力。
夏茶目光凝在他身上,聚光灯下的李温良熟悉又陌生,是他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周馆长做裁判,他对着展台下方的人群打了声招呼,问李温良和他徒弟谭宇岚:“准备好了吗?”
两人戴好护齿,表示没问题。
只听一声哨响,台上的两人微微躬身,摆好架势开始比赛。
他们互相试探着靠近,谭宇岚先试探性左右连击,李温良险险躲过,紧接着防守反击,可也被对方挡住。
在试探阶段李温良似乎落于下风,谭宇岚本就对这个还是学生的对手抱有一丝轻视,想着速战速决,干脆开始上腿。
他猛地前冲垫步,先是虚晃一拳,将李温良的重心引导至右侧,紧接着左脚勾着对方内侧腘窝往外带。
他此举试图将李温良朝后勾倒,好从上方进行压制。
谁料他脚都勾出去了,李温良下盘却稳得像一座钟。李温良早已将重心挪了回来,趁机右手抓住谭宇岚的脚踝迅速上抬。
谭宇岚摔倒了!
随着“嗵”地一声,他向后倒在地上,李温良抓住机会欺身利用全身的力量将他死死控制住,手臂在他颈部和髋部卡紧。每当谭宇岚试图侧身挣脱时,他都会重新绞住。
夏茶从展台下方专注盯着他们,透过八角笼不算细密的网格,他能清晰看到李温良杀气四溢的神情。
这种神情叫他不自觉想起当时李温良冲进来救出自己时的模样。
他恍惚一瞬,却听到裁判吹哨表示一局结束。
这局毫无悬念是李温良赢了,他一开始就掌握先机成功压制,台下的人更喜欢看对打时的精彩,所以都喊着再来一局。
谭宇岚脸色不太好看,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失误的瞬间,总归心有不服,于是也申请再继续比。
李温良转头看了一眼场外,目光炯炯地与夏茶对视,露出笑意:“没问题。”
第二局很快开始,这回李温良一改方才保守的作风,一拳一腿都带着凛冽的凶煞之意,打得谭宇岚暗暗叫苦。
最后在李温良一个飞踢将谭宇岚踹上笼子后,周馆长赶紧吹哨叫停。
开玩笑,再打下去他这个刚收的小徒弟怕是要彻底失去斗志了。
李温良胜了两局,浑身气势凶得像饿狼,看向夏茶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侵略性。
咚咚、咚咚——
夏茶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击耳蜗发出的震荡声。他分不清这是被拳拳到肉的搏击气氛影响、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刺激感,还是被一步步向他走来、胸口起伏、背心微微上翻露出部分腰胯的性感男人所震慑。
一时间耳畔如潮水汹涌,裹挟住他全副心神,隔绝一切混乱与呼喊,眼里只剩下彼此。
当李温良走近之后,忽然间将猎手般的锋芒收起来。
夏茶还没理清自己当下的混乱情绪,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看见李温良往自己身旁一坐,拿起运动饮料猛地喝了一大口,随后目露期待问他:“我打得怎么样?”
夏茶意识到他拿的是自己喝过的那瓶,但现在提醒也晚了,只能接着他的话茬说:“很精彩。”
周馆长也带着谭宇岚走向他们:“之前就觉得你小子身手好,没想到打起来比我还狠。”
李温良下手是真的狠,谭宇岚侧脸现在还肿着,正拿冰袋在敷,他龇牙咧嘴抱怨:“早知道戴护头了。”
“护你个头,你还能戴一辈子不成?”周馆长恨铁不成钢:“小李连业余选手都不算,还能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回头训练量翻倍!”
谭宇岚欲哭无泪。
周馆长又看向李温良:“我记得你之前在国外学了几年,是和谁学的?”
“A国G州西格玛格斗馆的汉森教练。”
“我靠,这个格斗馆很有名啊!他们一般不收业余爱好者,你小子怎么混进去的?”
“我妈和汉森教练是朋友。”
周馆长眼里全是羡慕嫉妒:“你这么好的条件和天赋,可惜不走职业,唉!”
李温良讪笑:“我就是练练防身用,没那么远大的志向。”
周馆长想想也对,人家重点大学出来的,家境看上去也很不错,除非极度热爱,否则谁会冒着一身伤病的危险来打职业比赛。
随后李温良又找周馆长要了间私人训练室,和夏茶对练会儿。
只是苦了李温良,每次与喜欢的人贴身接触时都能撩起一串火花,他只能尽全力摈除杂念将注意力放在教学上。
虽然李温良单方面放海,但不妨碍夏茶练得认真,最后收获颇丰。
训练室里的温度比方才高不少,夏茶坐在椅子上休息,从后方看李温良将运动服套上。
倒三角形的精壮躯体被宽大的衣服遮住,他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念头,可也许是体力耗尽后精力不足,没能往深处思考。
他仰起头,一口接一口喝着饮料,错过了李温良从镜子里看他喉结滚动时炙热难耐的目光。
*
他们在考完次日便启程回家。
李温良租了一辆车,夏茶已经和杨寻桃说好了,他们准备载着富婆一起回去。
从H市到他们家所在的J市需要开十小时,好在两人都考了驾照,累了可以换手。
“猫砂、猫粮就带路上用的,其他我买好送家里去,”夏茶清点要带的物品,“费利威先喷一点在航空箱里,怕她路上应激。”
“好。”
两人收拾好便开车上路了。
李温良打开车载音响放着舒缓温柔的猫咪安抚音乐,车开得四平八稳。
他眼角余光瞥到后座照顾富婆的夏茶,嘴里插科打诨道:“感觉我们像带娃出行的家长。”
“带娃可比带猫累多了,”夏茶想起之前带小宝出去玩的经历,心有余悸,“不过富婆还没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车程,我有点担心。”
好在富婆心理素质很不错,夏茶见她情绪比较稳定就打开笼门放她出来活动。小猫咪在车里嗅了一圈,最后窝进夏茶怀里开始打盹。
“有车还是方便。”李温良已经在寻思要不要找他爸要一辆了。
反正老头过段时间就要换新车。
他和他爸的关系不算特别亲密,可也没有糟糕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自打初中他差点被困在公园淹死那件事之后,他只要不做特别过分的事儿,他爸都睁只眼闭只眼。
两人一猫终于在傍晚之前到达目的地,李温良先送夏茶和富婆回家,顺便留下吃了晚餐,又开着车回到自己家里。
他爸和他继母住城南的别墅里,眼前这间公寓只有他在住。
打开灯,入眼的是满室冷寂。
李温良想起方才夏茶家的热闹氛围,眼底不自觉泛起怅然。
这份怅然没持续太久,第二天夏茶就给他打电话了。
“我表妹高考刚结束,表姐想带她出去玩,你有空吗?趁着车还没还,咱们开车一起去祁函山上野营怎么样?”
野营?
那必须有啊!
李温良乐疯了,在公寓里蹦跶几圈,又强行做了五十个俯卧撑让自己冷静下来。
出游时间定在后天,他连行李都不用费心,拎着从学校带回来的登山包直接去夏茶家。
“富婆交给我妈照顾几天,小宝特别喜欢她,每天除了‘妈妈’就是‘咪咪’,连电视都不闹着总要看了。”夏茶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坐进副驾,打开车载导航输入目的地:“我们先去表妹家接她,然后再顺路去东站接我表姐。”
李温良看了眼车后面:“野营还要带什么吗?帐篷睡袋要不要去买?”
“不用,那边山下有专门出租装备的店,我带了消毒水,到时自己清洁下就行。”
祁函山是H市邻近颇为小众的旅游景点,这座山的海拔偏高,可胜在风景好,不少背包客都爱结伴去山林里感受野趣。
许是昨晚没睡好,夏茶上车后感到困倦,靠着车座开始打盹。
等到了目的地时夏茶还在睡,李温良舍不得将他叫醒,盯着他描摹他的睡颜,没来由想到当初在钟佑手机里看到的偷拍照片。
他磨了磨后槽牙,当时怒气上头于是全部删了个精光,应该把那些照片发给自己的。
左右脑互搏几轮,他终究没忍住,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对准夏茶。
镜头内的男生鼻梁线条笔直,薄眼皮下眼球偶尔微动,很想知道吻上去会有什么感觉。
按下拍摄键,但是他的眼睛仍然粘在漂亮少年的脸上,紧接着似乎是被诱惑一般慢慢倾身,朝着夏茶挨近。
两人的气息开始交缠,李温良呼吸重了些,他能感受到夏茶的体温。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夏茶的脸时,蓦然顿住。